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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面具的復仇者 —— 揭秘:激進黑客組織「匿名者」(中)

Doyon 引用了一句電影台詞。「拚命地跑,」他說。「我會躲起來,儘可能保持我的行動自由,用盡全力和這幫混蛋們作鬥爭。」Frey 給了他兩張 20 美元的鈔票並祝他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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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yon 搭著便車來到了舊金山,並在這裡呆了三個月。他經常混跡於 Haight 大街 Ashbury 區的一家雜亂的咖啡館裡,在計算機前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只有在抽煙時他才會起身走到室外活動。

2011 年 1 月,Doyon 聯繫了新聞記者兼匿名者的 Barrett Brown。「我們的下一步計劃是什麼?」Doyon 問道。

「突尼西亞,」 Brown 答道。

「我知道,那是中東地區的一個國家,」 Doyon 繼續問,「具體任務是什麼呢?」

「我們準備打倒那裡的獨裁者,」 Brown 再次答道。

「啊?!那裡有一位獨裁者嗎?」 Doyon 有點驚訝。

幾天後,「突尼西亞行動」正式展開。Doyon 作為參與者向突尼西亞政府域名下的電子郵箱發送了大量的垃圾郵件,以此阻塞其伺服器。「我會提前寫好關於那次行動郵件,接著一次又一次地把它們發送出去,」 Doyon 說,「有時候實在沒有時間,我就只簡短的寫上一句『問候對方母親』的話,然後發送出去。」短短一天時間裡,匿名者們就攻陷了包括突尼西亞證券交易所、工業部、總統辦公室、總統辦公室在內的多個網站。他們把總統辦公室網站的首頁替換成了一艘海盜船的圖片,並配以文字「惡有惡報,不是嗎?」

Doyon 不時會談起他的網上「戰鬥」經歷,似乎他剛從彈坑裡爬出來一樣。「夥計,自從幹了這行我就變黑了,」他向我訴苦道。「你看我的臉,全是抽煙的時候熏的——而且可能已經粘在我的臉上了。我仔細地照過鏡子,毫不誇張地說我簡直就是一頭棕熊。」很多個夜晚,Doyon 都是在 Golden Gate 公園裡露營過夜的。「我就那樣幹了四天,我看了看鏡子里的『我』,感覺還可以——但其實我覺得『我』也許應該去吃點東西、洗個澡了。」

匿名者」組織接著又在 YouTube 上聲明了將要進行的一系列行動:「利比亞行動」、「巴林行動」、「摩洛哥行動」。作為解放廣場事件的抗議者,Doyon 參與了「埃及行動」。在 Facebook 針對這次行動的宣傳專頁中,有一個為當地示威者準備的「行動套裝」鏈接。「行動套裝」通過文件共享網站 Megaupload 進行分發,其中含有一份加密軟體以及應對瓦斯襲擊的保護措施。在埃及政府關閉了埃及的所有互聯網及子網路的時候不久後,「匿名者」組織繼續向當地抗議者們提供連接網路的方法。

2011 年夏季,Doyon 接替 Adama 成為 PLF 的最高指揮官。Doyon 招募了六個新成員,并力圖發展 PLF 成為「匿名者」組織的中堅力量。Covelli 成為了他的其中一位技術顧問。另一名黑客 Crypt0nymous 負責在 YouTube 上發布視頻;其餘的人負責研究以及組裝電子設備。與鬆散的「匿名者」組織不同,PLF 內部有一套極其嚴格的管理體系。「Commander X 事必躬親,」Covelli 說。「這是他的行事風格,要麼不做,要麼做好。」一位創立了 AnonInsiders 博客的黑客通過加密聊天告訴我,他認為 Doyon 總是一意孤行——這在「匿名者」組織中是很罕見的現象。「當我們策劃發起一項行動時,他並不在乎其他人是否同意,」這位黑客補充道,「他會一個人列出行動方案,確定攻擊目標,登錄 IRC 聊天室,接著告訴所有人在哪裡『碰頭』,然後發起 DDoS 攻擊。」

一些匿名者把 PLF 視為「面子項目」,認為 Doyon 的所作所為完全是個笑柄。「他是因為吹牛出名的,」另一名昵稱為 Tflow 的匿名者 Mustafa Al-Bassam 告訴我。不過,即使是那些極度反感 Doyon 的狂妄自大的人,也不得不承認他在「匿名者」組織發展過程中的重要性。「他所倡導的強硬路線有時很湊效,有時則是礙事,」 Gregg Housh 說,並且補充道自己和其他優秀的匿名者都曾遇到過相同的問題。

「匿名者」組織對外堅持聲稱自己是不分層次的平等組織。在由 Brian Knappenberger 製作的一部紀錄片,《我們是軍團》中,一名成員使用「一群鳥」來比喻組織,它們輪流領飛帶動整個組織不斷前行。Gabriella Coleman 告訴我,這個比喻不太切合實際,「匿名者」組織內實際上早就出現了一個非正式的領導階層。「領導者非常重要,」她說。「有四五個人可以看做是我們的領頭羊。」她把 Doyon 也算在了其中。但是匿名者們仍然傾向於反抗這種體制結構。在一本即將出版的關於「匿名者」組織的書,《黑客、騙子、告密者、間諜》中,Coleman 這麼寫道,在匿名者中,「成員個體以及那些特立獨行的人依然在一些重大事件上保持著服從的態度,優先考慮集體——特別是那些能引發強烈爭端的事件。」

匿名者們謔稱那些特立獨行的成員為「自尊心超強的瘋子」和「想讓自己出名的瘋子」。(不過許多匿名者已經不會再隨便給他人取那種具有冒犯性的稱號了。)「但還是有令人驚訝的極少數成員違反規則」打破傳統上的看法,Coleman 說。「這麼做的人,像 Commander X 這樣的,都會在組織里受到排斥。」去年,在一家網路論壇上,有人寫道,「當他開始把自己比作『蝙蝠俠』的時候我就不想理他了。」

Peter Fein,是一位以 n0pants 為昵稱而出名的網路激進分子,也是眾多反對 Doyon 的浮誇行為的眾多匿名者之一。Fein 瀏覽了 PLF 的網站,其封面上有一個徽章,還有關於組織的宣言——「為了解放眾多人類的靈魂而不斷戰鬥」。Fein 沮喪的發現 Doyon 早就使用真名為這家網站註冊過了,使他這種,以及其他想要找事的匿名者們無機可乘。「如果有人要對我的網站進行 DDoS 攻擊,那完全可以,」 Fein 回想起通過私密聊天告訴 Doyon 時的情景,「但如果你要這麼做了的話,我會揍扁你的屁股。」

2011 年 2 月 5 日,《金融時報》報道了在一家名為 HBGary Federal 的網路安全公司,首席執行官 HBGary Federal 已經得到了「匿名者」組織骨幹成員名單的消息。Barr 的調查結果表明,三位最高領導人其中之一就是『 Commander X』,是一位潛伏在加利福尼亞州的黑客而且有能力「策劃一些大型網路攻擊事件」。Barr 聯繫了 FBI 並提交了自己的調查結果。

和 Fein 一樣,Barr 也發現了 PLF 網站的註冊法人名為 Christopher Doyon,地址是 Haight 大街。基於 Facebook 和 IRC 聊天室的調查,Barr 斷定『 Commander X』的真實身份是一名家庭住址在 Haight 大街附近的網路激進分子 Benjamin Spock de Vries。Barr 通過 Facebook 和 de Vries 取得了聯繫。「請告訴我組織里的其他人,我並不是來抓你們的,」 Barr 留言道,「只是想讓『領導階層』知曉我的意圖。」

「『領導階層』? 2333,笑死我了,」 de Vries 回復道。

《金融時報》發布報道的第二天,「匿名者」組織就進行了反擊。HBGary Federal 的網站被進行了惡意篡改。Barr 的私人 Twitter 賬戶被盜取,他的上千封電子郵件被泄漏到了網上,同時匿名者們還公布了他的住址以及其他私人信息——這就是「衝動的懲罰」。不到一個月後,Barr 就從 HBGary Federal 辭職了。

6

2011 年 4 月,Doyon 離開了舊金山搭便車向西部前行,過著夜晚露宿公園、白天混跡於星巴克的生活。他的背包里只有一台筆記本電腦、Guy Fawkes 面具,還有在 Pall 超市裡購買的一些東西。

「這是我在 TED 夏令營里學到的東西。」
他時刻關注著「匿名者」組織的內部消息。那年春季,在 Barr 調查報告中提到的六位匿名者精銳成員,組建了「LulzSec 安全」組織(Lulz Security),簡稱 LulzSec。這個組織正如其名,這些成員認為「匿名者」組織已經變得太過嚴肅;他們的目標是重新引發起那些「能挑起強烈爭端」的事件。當「匿名者」組織還在繼續支持「阿拉伯之春」的抗議者時,LulzSec 入侵了公共電視網(Public Broadcasting Service,PBS)網站,並發布了一則虛假聲明稱已故說唱歌手 Tupac Shakur 仍然生活在紐西蘭。

匿名者之間會通過 Pastebin.com 網站來共享文本。在這個網站上,LulzSec 發表了一則聲明,稱「很不幸,我們注意到北約和我們的好朋友巴拉克奧薩馬——來自24世紀的奧巴馬 已經提升了關於黑客的籌碼,他們把黑客入侵行為視作一種戰爭的表現。」目標越高遠,挑起的紛爭就越大。6 月 15 日,LulzSec 表示對 CIA 網站受到的襲擊行為負責,他們發表了一條推特,上面寫道「目標擊斃(Tango down,亦即target down)—— cia.gov ——這是起挑釁行為。」

2011 年 6 月 20 日,LulzSec 的一名十九歲的成員 Ryan Cleary 因為對 CIA 的網站進行了 DDoS 攻擊而被捕。7 月,FBI 探員逮捕了七個月前對 PayPal 進行 DDoS 攻擊的其他十四名黑客。這十四名黑客,每人都面臨著 15 年的牢獄之災以及 50 萬美元的罰款。他們因為圖謀不軌以及故意破壞互聯網而被控違反了計算機欺詐與濫用法案。(Computer Fraud and Abuse Act,該法案允許檢察官擁有寬泛的起訴裁量權,並在去年網路激進分子 Aaron Swartz 因為被判處 35 年牢獄之災而自殺身亡之後,受到了廣泛的質疑和批評。)

LulzSec 的成員之一 Jake (Topiary) Davis 因為付不起法律訴訟費,給組織的成員們寫了一封請求幫助的信件。Doyon 進入了 IRC 聊天室把 Davis 需要幫助的消息進行了擴散:

CommanderX:那麼請大家閱讀信件並給予 Topiary 幫助...

Toad:你真是為了抓人眼球什麼都做啊!

Toad:這麼說你得到 Topiary 的消息了?

CommanderX:Toad 你這個混蛋!

Katanon:唉...

Doyon 越來越大膽。在佛羅里達州當局逮捕了支持流浪者的激進分子後,他就攻擊 了奧蘭多商務部商會網站。他使用個人筆記本電腦通過公用無線網路實施了攻擊,並且沒有花費太多精力來隱藏自己的網路行蹤。「這種做法很勇敢,但也很愚蠢,」一位自稱 Kalli 的 PLF 的資深成員告訴我。「他看起來並不在乎是否會被抓。他完全是一名自殺式黑客。」

兩個月後,Doyon 參與了針對舊金山灣區快速交通系統(Bay Area Rapid Transit)的 DDoS 攻擊,以此抗議一名 BART 的警官殺害一名叫做 Charles Hill 的流浪者的事件。隨後 Doyon 現身「CBS 晚間新聞」為這次行動辯護,當然,他處理了自己的聲音,用印花大手帕蓋住了臉。他把 DDoS 攻擊比作為公民的抗議行為。「與佔用 Woolworth 午餐櫃檯的座位相比,這真的沒什麼不同,真的,」他說道。CBS 的主播 Bob Schieffer 笑稱:「就我所見,它並不完全是一項民權運動。」

2011 年 9 月 22 日,在加利福尼亞州的一家名為 Mountain View 的咖啡店裡,Doyon 被捕,同時面臨著「使用互聯網非法破壞受保護的計算機」的罪名指控。他被拘留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接著在簽署協議之後獲得假釋。兩天後,他不顧律師的反對,宣布將在聖克魯斯郡法院召開會議。他梳起了馬尾辮,戴著一副墨鏡、一頂黑色海盜帽,同時還在脖子上圍了一條五彩手帕。

Doyon 通過非常誇大的方式揭露了自己的身份。「我就是 Commander X,」他告訴蜂擁的記者。他舉起了拳頭。「作為『匿名者』組織的一員,作為一名核心成員,我感到非常的驕傲。」他在接受一名記者的採訪時說,「想要成為一名頂尖黑客的話,你只需要準備一台電腦以及一副墨鏡。任何一台電腦都行。」

Kalli 非常擔心 Doyon 會不小心泄露組織機密或者其他匿名者的信息。「這是所有環節中最薄弱的地方,如果這裡出問題了,那麼組織就完了,」他告訴我。曾在「和平陣營行動」中給予 Doyon 大力幫助的匿名者 Josh Covelli 告訴我,當他在網上看見 Doyon 的新聞發布會視頻的時候,他感覺瞬間「下巴掉地上了」。「他的所作所為變得越來越不可捉摸,」 Covelli 評價道。

三個月後,Doyon 的指定律師 Jay Leiderman 出席了聖荷西聯邦法庭的辯護。Leiderman 已經好幾個星期沒有得到 Doyon 的消息了。「我需要得知被告無法出席的具體原因,」法官說。Leiderman 無法回答。Doyon 再次缺席了兩星期後的另一場聽證會。檢控方表示:「很明顯,看來被告已經逃跑了。」

7

「Xport 行動」是「匿名者」組織進行的所有同類行動中的第一個行動。這次行動的目標是協助如今已經背負兩項罪名的通緝犯 Doyon 潛逃出國。負責調度的人是 Kalli 以及另一位曾在八十年代劍橋的迷幻藥派對上和 Doyon 見過面的匿名者老兵。這位老兵是一位已經退休的軟體主管,在組織內部威望很高。

Doyon 的目的地是這位軟體主管家,位於加拿大的偏遠鄉村。2011 年 12 月,他搭便車前往舊金山,並輾轉來到了市區組織大本營。他找到了他的指定聯繫人,後者帶領他到達了奧克蘭的一家披薩店。凌晨 2 點,Doyon 通過披薩店的無線網路,接收了一條加密聊天消息。

「你現在靠近窗戶嗎?」那條消息問道。

「是的,」 Doyon 回復道。

「往大街對面看。看見一個綠色的郵箱了嗎?十五分鐘後,你去站到那個郵箱旁邊,把你的背包取下來,然後把你的面具放在上面。」

一連幾個星期的時間,Doyon 穿梭于海灣地區的安全屋之間,按照加密聊天那頭的指示不斷行動。最後,他搭上了前往西雅圖的長途公交車,軟體主管的一個朋友在那裡接待了他。這個朋友是一名非常富有的退休人員,他花費了幾小時的時間通過谷歌地球來幫助 Doyon 規劃前往加拿大的路線。他們共同前往了一家野外用品供應商店,這位朋友為 Doyon 購置了價值 1500 美元的商品,包括登山鞋以及一個全新的背包。接著他又開車載著 Doyon 北上,兩小時後到達距離國界只有幾百英里的偏僻地區。隨後 Doyon 見到了 Amber Lyon。

幾個月前,廣播新聞記者 Lyon 曾在 CNN 的關於「匿名者」組織的節目里採訪過 Doyon。Doyon 很欣賞她的報道,他們一直保持著聯絡。Lyon 要求加入 Doyon 的逃亡行程,為一部可能會發行的紀錄片拍攝素材。軟體主管認為這樣太過冒險,但 Doyon 還是接受了她的請求。「我覺得他是想讓自己出名,」 Lyon 告訴我。四天的時間裡,她用影像記錄下了 Doyon 徒步北上,在林間露宿的行程。「那一切看起來不太像是仔細規划過的,」 Lyon 回憶說。「他實在是無家可歸了,所以他才會想要逃到國外去。」

「這裡是我們存放各種情感的倉庫。如果你產生了某種情感,把它帶到這裡然後鎖起來。」
2012 年 2 月 11 日,Pastebin 上出現了一條消息。「PLF 很高興的宣布『 Commander X』,也就是 Christopher Mark Doyon,已經離開了美國的司法管轄區,抵達了加拿大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上面寫著,「PLF 呼籲美國政府,希望政府能夠醒悟過來並停止無謂的騷擾與監視行為——不要僅僅逮捕『匿名者』組織的成員,對所有的激進組織應該一視同仁。」

via: http://www.newyorker.com/magazine/2014/09/08/masked-avengers

作者:David Kushner

譯者:SteveArcher

校對:Caroline


本文轉載來自 Linux 中國: https://github.com/Linux-CN/arch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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